8.寂寞第七夜,寂寞是你的朝九與我的晚五。
 
 
 
 
周子瑜從到了事務所工作後就有了個習慣,就是不論有沒有工作,她都會跟金多賢一起共進一頓晚餐。
 
如果把這放到職場上來簡單說明,就是有點像是同事間的聚餐?可是對於他們這種"特殊行業",這又不像一般職場的聚餐?因為他們的內容無疑都是只有他們才能懂的話語,那些在與寂寞導師的單獨彙報時沒能說出口的,他們都習慣了會像是在聊生活一般的彼此侃侃著;俞定延如果沒有其他的事要忙,通常也都會跟著他們一起,可是大部分的時間都是金多賢跟周子瑜兩個人;李順圭聽說的時候就是一直笑,然後給周子瑜跟金多賢取了一個外號叫做:伙食團。
 
 
說到這裡,就要再說一下下關於惡趣味的李老闆順圭的另一個證明不是慣老闆的事蹟-之所以李順圭會稱呼周子瑜跟金多賢為伙食團的原因。
 
 
當然這個外號不是因為周子瑜還是名學生所以才取的,而是因為這個稱之為聚餐的費用,全都來自於李老闆順圭的其中一項員工福利;沒有錯,李順圭不僅是原本都處理好了員工宿舍,可是被三分之二的員工給唾棄,李順圭還有一項至今都讓三位寂寞服務員覺得最好的福利,就是她在某天給了他們三個人一張名單,他們細看那全是城市大大小小餐廳的名字,當他們正困惑以為李順圭是要他們選一家,然後帶他們去員工聚餐,李順圭就說:只要是上面名單有的餐廳,你們去用餐都不用錢,不管吃多少、吃幾餐,通通都是員工伙食不扣錢。
 
而這項福利,最常使用的就是李順圭說的伙食團的金多賢與周子瑜了,正是因為如此的,李順圭才會給他們取這個外號;畢竟這兩個學生每天幾乎都餐餐報到的,李順圭真的也想不出比伙食團更好的外號給他們了?
 
 
「多賢姊姊妳不是跟定延姊姊去了什麼聯誼了嗎?」周子瑜本來想說今天應該會是要一個人用餐的,畢竟離開事務所前有聽林允兒提起,金多賢跟俞定延的行程;不過就在周子瑜思考著今晚一個人的晚餐該吃點什麼時,金多賢就傳了訊息說了老地方見;於是周子瑜滿心好奇著,不知道金多賢這又有什麼額外的故事可以說給她聽了。
 
「妳也知道,定延姊姊跟我的菜不太一樣。」金多賢簡單的說明,周子瑜馬上就有了那個畫面,不禁噗哧笑了出來,「所以我就跟定延姊姊說我跟妳還有約,就先離席了~畢竟要我面對那些人,我還是喜歡跟妳吃飯舒服些。」
 
「這樣聽起來挺不專業的呢,呵呵。」
 
「他們又不是我的客人,我的專業放不上。」金多賢聳了聳肩,表示了這不能怪罪於她,畢竟這不是工作,她沒有辦法有所幹勁。
 
「也是~」周子瑜也笑了笑,認同金多賢的說法。
 
「妳呢?今天跟俞利姐姐談的如何?」等待餐點的過程,就是金多賢與周子瑜可以侃侃著的時間;不拖泥帶水,金多賢單刀直入的開啟了晚餐的慣例話題。
 
「姊姊說不覺得我很像在玩火嗎?」周子瑜邊是整了整餐具,邊是輕淡的對著金多賢說著稍早前與權俞利的對話,「還說了要我小心點。」抬起眼,周子瑜看著金多賢,也從金多賢的眼裡看見了稍早權俞利看著她的目光。
 
「........................」
 
「多賢姊姊也這麼覺得的,對嗎?」儘管金多賢並沒有多語,然而那道目光太過於熟悉了,所以不說的周子瑜也能明瞭的,金多賢沉默卻顯見的。
 
「畢竟妳的客戶身分真的不一樣,我想不管是我們之中的誰,一定都會擔心妳的。」
 
「擔心什麼?」這句話,讓周子瑜一直都不動如山的面容起了點波幅。
 
「........................」金多賢再次不語,可那臉上的熟悉卻不曾退去,就像是種警告,也像是種宣示,再再都像在提醒著周子瑜。
 
 
或許,周子瑜打心底的明白的,事務所每個人所謂的:擔心。
 
 
起初這不過就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工作-客戶因為想要有個談心的對象,所以找上了事務所,因為客戶的條件與要求,所以選擇了周子瑜;這都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工作,他們身為寂寞服務員以來已經做過無數次的平常工作;可是這個平常卻在某個時間點上有了個出人意料的插曲,而後的每次也都漸漸的加重了這首插曲,時至今日......
 
這首插曲,成為了主題曲。
 
 
「子瑜,對妳而言吧,這真的還只是工作嗎?或者是研究?」餐點送上,金多賢低著眼,開口問了一直想要清楚的疑問。
 
「.........................」
 
「我們都很清楚的不是嗎?什麼線可以跨越,什麼線不行。」金多賢抬起眼,直盯著周子瑜,「當她第一次對妳提出這個要求時妳大可以拒絕,甚至可以請順圭姊姊幫妳處理,可是-妳卻沒有。」乾脆的,金多賢就放下了餐具,想要認認真真的釐清好周子瑜真正的想法,「子瑜,對妳而言吧,這真的還只是工作嗎?或者是研究?」金多賢再次提起,不論周子瑜會否再次的沉默,金多賢仍然沒有放棄這道問題的最終解答。
 
「老實說吧......其實,我也不知道了。」周子瑜終於回答了,然而卻是讓金多賢倒吸了一口氣,這道問題的最終解答。
 
 
 
金多賢看著這樣的周子瑜,耳際一再一再的迴響起她說出的解答......腦袋卻不自覺的冒出了有天因為把手機忘在了事務所,所以折返回去遇到了她自己的寂寞導師-金孝淵,她因為無聊所以把她留下來與自己喝幾杯聊聊的時候。
 
 
起初,他們都沒有說什麼,就是安靜的在陽台喝著酒,看著街道上因為夜晚的霓虹而開始熱鬧起的新世界;直到不知道過了多久?當金多賢覺得喝的腦袋有些的昏沉,視線也有些的朦朧了,金孝淵看著街道上一個女子向著事務所一樓的酒吧走了進去,金孝淵這才是緩緩的開口,跟金多賢說了那麼一句:滿街的寂寞,滿地的消遣。
 
金多賢不明所以的往金孝淵的視線看去,卻什麼也沒有看見,然而金孝淵卻是笑著,然後伸出了手輕輕彈了彈金多賢的額頭;金多賢唉了一聲,更是不明所以金孝淵的言行舉止,卻在這時候餘光瞥見了酒吧又走出了一組客人,男男女女簇擁成團,好不歡樂;然後金多賢瞬時間就懂了金孝淵說的那一句話。
 
在這被霓虹點綴的夜世界,在這被酒精給喧染的新世界,每一道眼際的朦朧都將是黎明前的消遣;直至天將光,燈紅酒綠的街道,散落著待人認領的費洛蒙;等到天光,明亮整潔再次重新掌權的街道,那些散落的、被拾獲的,也都心滿意足的得到了救贖-滿街的寂寞,滿地的消遣。
 
 
「他們真的知道他們在做什麼嗎?」金多賢看著那些男男女女招了台車,不用多想的都知道目的地何方,可是視線還是隨著他們一起;金多賢的疑問,彷彿是這場消遣的旁白,又或者是自己實則的真心話。
 
「那麼妳又知道妳在做什麼嗎?」金孝淵看了眼,就是仰頭喝了口酒,邊緩緩的向著陽台那張的大沙發走去,邊反問著金多賢。
 
「呃......」金孝淵的反問,金多賢的無言反駁。
 
「不會有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金孝淵倒沒有在意金多賢的無言,好像了這個回答本來就是意料之中,「那些知道的,不過就只是有了個目標,然後去做到了,就只是這樣罷了!」
 
「真的是這樣嗎......」
 
「妳小時候的願望是什麼?」沒有理會金多賢的喃喃反證,金孝淵問了另一道有些突兀的問題。
 
「啊?我啊?鋼琴老師吧?怎麼了嗎?」
 
「那妳現在在做什麼?」金孝淵又是那樣笑著,再次反問了一次金多賢。
 
「........................」
 
「目標是一回事,做到也是,知道更是。」金孝淵收起了笑,認真的模樣讓金多賢一瞬間的又有些的恍了神,「我們的工作是為了消遣那些寂寞,這就是我們的目標,而我們也確實做到了這件事。」捏扁了空罐,金孝淵站起了身,仰頭看向那在霓虹的夜裡更顯得高貴的皎月,「但,我們又真的"知道"我們在做什麼嗎?」轉回視線,金孝淵嘴角輕勾,卻沒有任何的笑意存在。
 
 
 
-我們的工作是為了消遣那些寂寞,這就是我們的目標,而我們也確實做到了這件事;但,我們又真的"知道"我們在做什麼嗎?
 
 
金多賢與金孝淵相處了這麼多年,她始終都覺得金孝淵是個奇妙的人;儘管大多數的時候她都是那樣笑著,而且還比他們這些後輩更像個孩子一樣......可是卻在某些時刻裡頭,金孝淵常常會說出讓金多賢在夜裡反覆不止的話語;不論是初見面的那一句話,或者是那天在陽台的對談,金孝淵總是能夠在某些時刻不比李順圭還要犀利的留下痕跡,讓人無不為那些痕跡夜夜琢磨個不停,也夜夜深思個不止。
 
 
如今,周子瑜那一句解答,再次勾出了金多賢那晚的記憶,關於金孝淵說的"知道"。
 
 
金多賢不禁更細想了這句話-如果說我們都只是有個目標,而且日以繼夜的做到了這件事,可是追根究柢的我們根本也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麼?
 
 
 
「子瑜啊......」金多賢慎重的喊了周子瑜,周子瑜就是看著,等著金多賢的後語,「我想,或許我們都不知道我們自己在做什麼吧?」好似有些無奈,也有些無力,可是卻又那麼不爭的一句話;當金多賢脫口時,心裡好像也有什麼正在一點一點的流敞而出。
 
「或許這個工作的職災就是這樣了吧?」周子瑜也苦苦笑了笑,對於金多賢油然而起的這股深慨。
 
「我們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金多賢願意接受周子瑜的這番解讀,於是給出了這頓晚餐的最後結語。
 
 
 
誰說的呢?寂寞服務員就不寂寞?他們不也正在為了您的寂寞而寂寞嗎?也正為了您的消遣而不知索然?不就正是因為寂寞是沒有預告的,寂寞更是一條漫漫長路,尤其當寂寞是種慾望......那麼所有的寂寞隱患,都是因為那些如影隨形般跟隨的昨日夢饜,更是那朝九晚五的寂寞開示。
 
 
寂寞事務所,寂寞服務員,不論您的寂寞需要什麼排遣?他們的寂寞也全然都是因為-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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